原净从喉咙里应了一声,心虚地观察我的脸色。
看我没有发火的迹象,直接坐在我面前的地毯上,手往上拉住我搭在腿上的手摇了摇。
典型的小狗撒娇姿势!
我承认,这种示弱的可爱姿态,让我一秒心软。
但我还是没打算放他一马。
「只有昨天晚上在吗?你说实话不准骗我。」
那眼下的青黑,可不是只熬一晚上就会有的。
原净摇了摇头,过会儿才说:「你没有约我见面的这几天,我都会过来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,「你想见我,为什么不主动约我?」
「可以吗?」原净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,「我不敢对姐姐提要求。」
这人什么脑回路。
「我们是平等的恋爱关系,你别把自己搞得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一样卑微。你想见我当然可以表达,甚至你想亲我摸我,都可以表达!」
当然,我同不同意另说。
听我说完,原净就像世界观被刷新了一样,低低地问了我一句:「我真的配吗?」
我们现在的姿势,让我很容易就能捧住原净的脸问他:「告诉我吧,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配?」
原净顺从地仰头配合我的动作,眨巴了几下眼睛,我几乎在他眼里看到泪光闪过。
「我从小,就被母亲教导,自己是个烂种,连活着都不配。」
他说的时候语气平常。
我听得心惊胆战。
不用原净多说别的,我已经能想象一个母亲,长期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,进行语言暴力和身体暴力双重摧残。
难怪,原净长成初中时那副受人欺负、阴郁自闭的样子。
我顺手薅了一下原净的头,像以往安慰林知安那样,「你现在已经摆脱她了吧?」
现在的原净,比小时候看着阳光多了。
「没有。」原净跪立起来,伸手把裤子往下扯了一截,露出小腹。
深深的人鱼线旁边,有一道扭曲的伤痕。
「这是她生前用水果刀留下的痕迹,医生说疤痕去不了,会跟我一辈子。」
这个人跪在我面前,耷拉着脑袋捂住经年的伤口,至今没有痊愈的受伤样子,让我心疼得差点流泪。
我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不爱孩子的父母,但我想不到,这种父母居然被原净摊上了。
「你父亲呢?不管你?看着你被虐待?」
我说话语气已经不稳了。
「我是酒后乱性的产物,是前年才被认回家族的私生子,我配不上姐姐,也配不上得到爱。」
小可怜!活生生的小可怜!
我的同情心泛滥得,已经不想追究原净每天过来偷看我的变态行为了。
气血上头,我直接拉过原净的手往外走。
「我们去文身,遮住这丑陋的疤痕,忘掉你那恶魔一样的妈,没人爱你我来爱!我爱你一辈子……」
情绪激动,我都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么重的承诺。
原净第一时间把我往怀里一扣,手臂勒得紧紧的。
他低头把头埋在我肩膀,有些哽咽的声音响在我颈窝:「真的吗?那说好了一辈子,少一天都不行。」
我:……
完了,好像一辈子有点多了。
虽然我不是那种想百花丛中过的花心女人,但也没想年纪轻轻就把自己交代出去。
但是原净声音实在可怜,出口的话也不能收回。
我硬着头皮答:「啊,一辈子!」
最终原净自己决定,文一个我的名字,盖住那块陈年旧疤。
文身结束已经是三小时后,我看着原净起身走向我,脚步坚定,眼神坚毅明亮,就好像,有什么东西终于从他身上脱落。
他比之前更勇于直视我的眼睛,不再看一眼就回避了。
要到很久之后,我摸清原净的脾性,才知道这人都是计划好的。
他完完全全了解我是个同情心泛滥正义感爆棚的人,心还特别容易软。
故意在我面前说那些事,就为了哄骗我一句承诺,还顺理成章用我的名字盖掉那个,他厌恶多年的伤疤。
磨合了一个暑假,我终于适应了和原净的相处方式。
他事无巨细地向我讲说每天干了什么,同样地,我也要这么汇报给他。
一旦有一天懒得讲,他就犯病跑来我家楼下看我。
骂也骂过,他总说:「没有姐姐消息的时候,就想来确认姐姐在干吗。」
开学后,他们开启快乐的大学生活,我也着手准备去实习。
林知安追着喜欢的女孩,报考了偏远地方的大学。
爸妈没反对,就算他不走远,我们一家人也处于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状态。
我也不反对,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追爱的勇敢,我为我弟弟骄傲。
家里这下就剩我一人,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孤单得像个孤寡老人,但原净太粘人,我一点都没有孤单的机会。
我实习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,我爸一个朋友开的律师事务所。
因为是关系户,所以我进去也没有被安排什么杂七杂八的事,每天整理整理案卷,偶尔旁听庭审。
不忙碌,枯燥但也还算充实。
原净用肚子上有旧伤,过度运动会疼为由,避开了大一军训。
「军训不能带手机,我不能接受一天看不到姐姐的消息。」
他这么说,我也懒得劝。
毕竟,我当初也因为怕晒怕累,找关系去大医院开了张假病条。
「我今天跟着张律过来旁听一场庭审,下午结束找你一起吃饭。」
算起来,原净开学到现在,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。
周边我比他熟,到得也比他早,就订了最受欢迎的情侣餐厅。为了待会儿能和他亲亲,我还特地避开大厅的位置,订了包间。
他一向是姐姐爱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态度,我菜都按自己口味点。
原净来的时候,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。
我嘴里的糖也差不多快化完了。
他一进门,穿着一身军训迷彩装,皮带紧紧勒在腰部,整个人硬生生多了一股坚毅正气。
「趁现在,我们还没有吃得满嘴菜味,来嘴一个。」
我一边说,一边把他推到墙边。
已经不是第一次亲亲了,但原净照样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我太喜欢主动和他接吻了,总是一动不敢动,任我为所欲为。
最后,我俩都是带着被亲肿的嘴唇出的餐厅门。
回去后,我发消息给原净:
「你今天吃饭情绪不对,是不是觉得那餐厅是我和前任去过的,心里不舒服了?」
这小变态占有欲很强的,我已经看透了。
原净那边正在输入许久,都没有回复过来一个字。
我又问:「是在纠结和我说实话还是假话?说实话!」
那边这下秒回了:「只是觉得难受,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姐姐。」
我回:「早也没用,未成年小屁孩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的。」
原净吃瘪,回了个躺地大哭表情包。
我给他画个大饼,顺带撩了他一下,「有件我和前任没有做过的事,等你毕业了,我们一起做。」
还有四年,不知道我和原净这一段感情,能不能走过四年。
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正式参与工作的第三年,我遇上了职场性骚扰。
在酒桌上被客户恶意灌酒,新来的律师不知道我是个关系户,看这位大客户对我有意思,不仅不帮忙挡酒,反而来劝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