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,温舒白四肢百骸都被冻僵。
见她不说话,陈方念走过来解释:“不是我哥要骗你,是我自作主张不想让你纠缠他。”
温舒白攥紧手指:“我没有纠缠他。”
陈方念并不在乎:“早点放手对你来说是好事,我们家世代英烈,不可能会让我哥娶一个罪犯的女儿。你和温家,只会是他光鲜履历上的其中一条功勋。”
温舒白脸色苍白,其实从知道陈彦迟欺骗自己的那一刻,他们就结束了。
在陈方念和别人眼里,他是英雄,是守护神。
可对她来说,是陈彦迟毁了自己的一切。
陈方念还觉不够,继续说:“即使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,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哥的想法。问他究竟有没有对你……”动过心。
“方念!”陈彦迟下颌线紧绷,沉声制止,“你先回去。”
陈方念有些犹豫,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。
四周顿时安静下来,只有呼啸的风声。
看着温舒白苍白的脸,陈彦迟打破了沉默:“你爸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,检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公诉。”
“之前我问你,你不是说无可奉告吗?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?”
陈彦迟目光沉沉:“现在说,不违反规定。”
他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平安扣递了过去:“赔给你。”
温舒白看着他掌心里那枚崭新的平安扣,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,是真正的两清不欠。
按下心底不断翻涌的酸涩,她没有接:“不用了。”6
“再像,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。”
说完,她转身离开。
看着温舒白单薄的背影,陈彦迟悄然握紧了手。
从警局回来后,温舒白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。
她看着仅剩的半张照片上父亲慈爱的笑容,双眼通红。
曾经,父亲不止一次问过她:“白白,真的很喜欢陈彦迟吗?”
“白白,非他不可吗?执与也很好啊,从小就照顾你。”
到后来,他向自己妥协:“只要白白喜欢,爸都支持。”
可现在……
温舒白嗓子一阵哽涩,泪流满面,鼻塞到无法呼吸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,再睁眼,窗外一片白茫茫。
下雪了。
温舒白望着,给沈执与打去电话,想问问他在哪儿,却无人接通。
之后一段时间,她也都没能联系上沈执与。
温舒白只好自己跟着秦淮,为父亲的案子到处奔波。
时间悄然而逝,转眼过去月余。
这天,海城又下了场暴雪。
温舒白照常去律所找秦淮。
不料秦淮的秘书看见她,一脸诧异:“温小姐?您怎么在这?今天不是开庭吗?”
温舒白愣住:“什么开庭?”
“您父亲的案子啊。”秘书看了墙上的表,“这个点,庭审应该快要结束了吧。”
温舒白心跳几乎停止,她转身就冲出了律所,打车直奔法院。
一路上,她不停催促司机快点。
车抵达法院时,没等停稳,温舒白就跳下了车。
爬过长长的阶梯,她刚要进庭审楼,就看到穿着制服的陈彦迟和同事一起出来。
“温氏的案子终于定了,我们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。”
“是啊,这温世汉也算罪有应得……”
这些声音从耳边飘过,温舒白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。
她逆着人群,冲到陈彦迟面前:“我爸他……”
陈彦迟看着温舒白焦急的神色,沉声告知:“死刑。”
温舒白脑子里一片空白,耳边不断回荡着陈彦迟说的“死刑”。
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:“不可能,秦淮呢……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开庭?”
陈彦迟面无表情:“是我让他别告诉你。”
“无论你来不来,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。不管上诉几次都是一样,你必须接受。”
温舒白难以置信:“陈彦迟,那是我爸!你怎么能让我错过他的庭审?!”
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机会!
骤闻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,温舒白呼吸越来越急促,眼前也跟着一阵阵发黑,最后栽倒在地,再无意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温舒白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。
才发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,四周空无一人,只有柜子上留着张纸条:“好好休息”。
是陈彦迟的字迹。
温舒白愣了好一会儿,接起了电话。
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声:“白白……”
温舒白眼眶一红:“爸!”
她有好多话想说,却又不知道该从说起。
“你不要急,先听爸爸说。”温世汉声音沙哑,“这条路是爸自己选的,爸认罪,你不要怪陈彦迟,他也是职责所在,爸爸这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,除了你,没什么放不下的。”
“爸爸只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,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。”
温舒白心如刀锯,泣不成声:“爸,我不要他了,我只要你……”
“白白,爸以后不能保护你了,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……”7
话落,听筒里便没了声音。
“爸?爸你说话啊!爸!”
温舒白担心又害怕,一边喊着,一边慌乱起身往外走。
匆忙间,膝盖撞在柜角,发出巨大的碰撞声。
剧烈痛意从膝盖钻入心脏,温舒白脸色一白。
下一秒,手机里传来陈彦迟的声音:“温舒白?你怎么了?”
温舒白忍着痛,声泪俱下:“陈彦迟,我想见我爸,我想见他!”
“我求你让我见我爸一面好不好,就一面,一眼也行,我求求你了……”
手机里静默一瞬,传来陈彦迟冷酷的拒绝:“不行。”
接着“啪”的一声,挂断晚.晚.吖了电话。
温舒白呼吸一滞,手忙脚乱的回拨。
可无论打了多少次,都只有一道机械女声:“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,请您稍后再拨。”
她忍着疼,匆忙赶去警局,想当面求陈彦迟让自己见父亲。
可没有申请,门卫将她拦在了门外。
温舒白淋着大雪,一直等,可等到夜幕降临,都没能等到陈彦迟……
再见面时,是在火葬场。
从陈彦迟手里接过骨灰盒那刻,温舒白的世界骤然坍塌,只剩死寂。
她抱紧盒子,在陈彦迟复杂的目光里沉默离开。
郊外墓园。
温舒白跪在母亲的墓前,风雨侵蚀的石碑上面又多刻了一行字——温世汉之墓。
温舒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眼泪却先落下来,满口咸涩。
“爸……女儿不孝,你养我这么大,我却连墓地都买不起,还要打扰妈妈的安宁,才能让您入土为安……”
除了风声,无人回应。
温舒白流着泪,将自己曾经撕开的那张全家福,颤着手拼在一起。
照片里的父女终于重逢,可她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……就永远失去了重逢的机会。
无尽悔恨和痛苦快要将灵魂撕开。
温舒白将破碎的全家福紧捂在心口,绝望恸哭。
如果自己没有爱上陈彦迟……一切会不会不同?
这时,墓碑前突然多出一束白菊。
沈执与蹲下来抱住她: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温舒白感受他怀抱的温暖,干涸的眼眶又被泪浸染得滚烫:“执与哥,我想回家。”
沈执与红着眼允诺:“好,我带你回家。”
不想刚起身,纷踏的脚步声接踵而至,为首的正是陈彦迟!
温舒白还没回神,就被粗暴的从沈执与身边拉开。
而沈执与则被人死死按在地上!